概念隐喻与文化意象

２００６年第６期　山东教育学院学报　总第１１８期　概念隐喻与文化意象　刘学丰　（渤海大学，　辽宁锦州　１２１０００）　摘要：隐喻是语言系统的精华，是人类认知、思维和行为的方式，它产生于建立在相似形基础之上由始源域向目标域的映　射过程。概念隐喻是隐喻的具体表现形式；文化意象是概念隐喻的知识来源和建构基础。概念隐喻是由人类经验和文化意象　衍生而来，其形成依赖于丰富的想象和类比。本文以以上理论为基础，分析了５Ｃ￣，ｇ象形成概念隐喻的跨文化取向一　和差异　性。　关键词：概念隐喻；文化意象；隐喻映射；认知　中图分类号：Ｈ（】一０５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ｌ００８＿＿．２８ｌ６（２ｏ０６）ｏ６　ｍ３＿＿＿ｏ３　一、概念隐喻认知理论　２．概念隐喻的生成　１．认知语言学中的隐喻　在认知语言中，隐喻不止是词或语言表达式的问题，而　隐喻是语言艺术的升华，是语言信息功能和美学功能　是一个概念问题，即用一个概念去思考、体验和表达另一个　的有机结合。西方隐喻研究的鼻祖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与　概念的问题。大多数概念都是包含隐喻的概念，隐喻对大　《修辞学》这两部著作中详细论述了隐喻的性质、作用与阐　多数概念具有建构作用。因此，隐喻在本质上是概念的，传　释方法这三大核心问题，指出隐喻就是把某事物的名称用　递了我们是怎样以自身的经验去看待新事物的信息。隐喻　来指称另一事物，其主要功能是装饰作用，只可用于诗歌　之所以可以被人们所理解，是因为人类具有共同的经验、想　中，是添加在语言上的一种修辞手法。１７２５年，意大利哲学　象力和理解力，具有相似的概念隐喻。概念隐喻通常被理　家和修辞学家维柯（Ｇ．Ｖｉｃｏ）不但在诗学领域拓展了隐喻　解为一个概念域（始源域）的结构直接映射另一概念域（目　研究，将隐喻与人类的语言乃至思维结合在一起考察，并阐　标域）的隐喻（１＿ａｋｏｆｆ＆Ｊｏｈｎｓｏｎ，１９８０；Ｊｏｈｎｓｏｎ，１９８７；Ｔｕｒｎｅｒ，　述了其隐喻认知观点，即隐喻也有认知功能。但是，把隐喻　１９８７；ｉ．ａｋｏｆｆ＆Ｔｕｒｎｅｒ，１９８９）。在这个定义中，“概念域”指的　的研究真正纳入认知语言学领域的重要标志却是ｌａｋｏｆｆ和　是巨大的知识结构，例如，我们有关“旅行”、“时间”、“梦”的　Ｊｏｈｎｓｏｎ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１ｈｅ　Ｍｅｔａｐｈｏｒｓ　Ｗｅ　Ｌｉｖｅ　知识和范畴，就是通过刺激、感觉传导、意识经验这三个知　Ｂｙ）（１９８ｏ）一书。在当代隐喻研究中，“隐喻”一词的内涵已　觉建构环节将物理刺激变成了心理事件，最后又发展成为　有所发展：如今它意味“概念系统中的跨领域映射”（ａ　ｃｒｏｌ￣　知觉者的经验和行为反应，进而形成的“概念域”。一个概　一ｄｏｍａｉｎ　ｍａｐｐｉｎｇ　ｉｎ　ｔｈｅ　ｃｏｎｃｅｐｔｕａｌ　ｓｙｓｔｅｍ）。所谓“跨领域映　念隐喻通常包含四个基本要素：始源域、目标域、经验基础　射”，也有人称为“图式的转换”、“概念的迁徙”与“范畴的让　和映射。始源域（　ｅ　）和目标域（ｔａｒｇｅｔ　ｄｏｍａｉｎ）是　渡”（ａ　ｔｒ＿ａ￣ｅｒ　ｏｆ　ａ　ｓｃｈｅｍａ，ａ　ｍｉｇｒ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ｃｏｎｃｅｐｔｓ，ａｎ　ａｌｉｅｎａｔｉｏｎ　概念隐喻中最重要的两个基本要素，一般说来，始源域较具　ｏｆ　ｃａｔｅｇｏｒｉｅｓ）。换言之，隐喻涉及人类感情、思想和行为的　体、较熟悉，目标域较抽象、较陌生。例如，当我们把一个人　表达方式在不同但相关领域间的转换生成。隐喻不仅存在－　说成是“狐狸”时，我们实际上是在用动物的典型行为来解　于语言中，而且也存在于思维与日常行为之中，“我们赖以　释人的特征。“狐狸”以声音或视觉的方式刺激大脑搜索所　思维、行为的概念系统在本质上是隐喻性的”。孔多塞断言　有狐狸与人相匹配的相似特征。我们把“狐狸”狡猾、奸诈　“在语言的起源时，几乎每个字都是一个比喻，每个短语都　的有关知识和文化观念投射到拥有和狐狸类似特征的人身　是一个隐喻。”这种论述虽有些夸张，但的确说明隐喻已经　上，并以此透视人抽象的内在的本质。即所谓概念隐喻就　成为人们认知、思维、经历、语言甚至行为的基础，是人类主　是以约定俗成的方式将内在结构相对清晰的始源域映射到　要的、基本的生存方式。　结构欠清晰的目标域之上。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Ｏ　作者简介：刘学丰（１９７【卜），女，辽宁锦州人，讲师。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３４・　刘学丰：概念隐喻与文化意象　２００６年第６期　概念隐喻是对日常隐喻语言的概括和总结，它具有概　括性、系统性和生成性等特点。一个概念隐喻会发出大量　的　彼此和谐的语言表达；而不同的概念隐喻又共同构成了　一于其百科知识的欠缺则时常使文化意象错位，导致概念隐　喻的不可理解。　意象是形成一个概念或概念结构的具体方式。抽象的　概念隐喻实际是由以前的经验和更具体的意象衍生而来　的，隐喻依靠约定俗成的意象，进而引起或创造出新的意　象。意象是一种知识，以某种结构单位和表征形式储存于　人脑的｝乏期记忆中，并可在心理空间上进行转换、变形等操　个协调一致的网络体系，影响着我们的言语和思维。每　种语言的背后都有一个包含数目庞大的概念隐喻的概念体　系。隐喻是庞大概念体系的表层体现。隐喻是跨域映射，　隐喻映射（ｍｅｔａｐｈｏｒｉｃａｌ　ｐｒｏｊｅｃｔｉｏｎ）不是随意的，而是植根于　我们的身体构造、日常生活经验和知识；这种映射是单向　作，以便在受到刺激时，在一定的语境中进行思考、推理和　的，只是从比较熟悉的始源域向不熟悉的目标域映射，在始　源域和目标域之间有一系列本体的或认识上的对应关系，　其心理基础是抽象的文化意象。　二、文化意象与概念隐喻的内在联系　１．隐喻的文化规约性　隐喻是一种“言之有文”的特殊的、蕴涵有深层和表层　意义的比喻，可以触探文化的内涵；是语言中对民族文化的　发展和变化最为敏感的部分，隐喻特别是概念隐喻有文化　传承功能，文化的许多内容通过概念隐喻这种特殊的语言　形式世代相传，从而对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产生影响，　概念隐喻随社会文化变化、发展和消亡。概念隐喻认知结　构在语言文化发展中起着主要的、决定性的作用。　隐喻的使用反映了深藏其下的文化观念。Ｎａｏｍｉ　Ｑｕｉｎｎ　在她的文章“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Ｂａｓｉｓ　ｏｆ　Ｍｅｔａｐｈｏｒ”（１９９１）中指出了　文化对于认知概念隐喻理论的相对重要性：她认为，在构建　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方面，隐喻在一定程度上构建甚至　着人类的理解和思维，形成了巨大的有相当文化内涵的概　念隐喻；但一个民族的文化观念里不仅仅只是有一些特殊　的隐喻。虽然隐喻植根于我们的身体经验，可身体经验只　能告诉我们有可能产生哪些隐喻，而这些待选隐喻是否真　的为某个文化所选择，则只能取决于该文化的各类模式。　从这个角度来讲，文化模式的确着隐喻的选择，虽然文　化模式本身也很难脱离隐喻（Ｌａｋｏｆ＆Ｊｏｈｎｓｏｎ　１９８０，Ｙｕ　１９９５，１９９６）。　２．文化意象与概念隐喻关系　意象（Ｉｍａｇｅ）是人类认知的基本成分之一，是概念内容　在大脑中形成的构思方式。不同的语言表达式可以以不同　的意象去构思观察到的同一情景，从而形成不同的概念内　容。文化意象（Ｃｕｌｔｕｒｅ　ｉｍａｇｅ）是“一种文化符号，它具有了　相对固定的独特的文化含义，有的还带有丰富的意义，深远　的联想，人们只要一提到它们，彼此问立刻心领神会，很容　易达到思想沟通。”文化意象大多折射出一个民族的智慧，　是其历史文化的结晶，并构成其语言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　分。在历史传承的过程中，这些文化意象逐渐形成一种文　化符号，具有相对固定性，独特的文化内涵。处于同一文化　中的人们对本民族的文化意象常常可以心领神会。对于处　于不同文化之间的人们，尤其在理解独特文化的意象时，由　表达。这实际也是隐喻的思维过程。意象对隐喻的结构起　着规定的作用，意象和隐喻是同构关系。在语境不变的情　况下，只有在社会文化中建构起来的约定俗成的、人们互为　预设的、共享共知的世界观意象，才是人们赖以理解隐喻的　可靠参考。女¨对时间的珍视：Ｔｉｍｅ　ｉｓ　ｍ０ｎｅｙ／一寸光阴一寸　金；对时阃　逝的描述：ｉＴｍｅ　ｌｆｉｅｓ／光阴似箭；Ｔｉｍｅ　ｗａｉｔｓ　ｆｏｒ　ｎｏ　ｍａｎ／时不我待等等；均反映了时间是有限的、极其宝贵的资　源这一意象。这些意象就是Ｇｉｖｏｎ所说的“共享背景”或　“文化知识”（Ｇｅｎｅｒｌａｌｙ　ｓｈａｒｅｄ　ｃｏｎｔｅｘｔ　ｏｒ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ｋｎｏｗｌｅｄｇｅ）；　Ｓｃｈｉｆｒｉｎ（１９８７）称之为“信息状态”（ｉｎｆｏｒｍａｔｉｏｎ　ｓｔａｔｅ）；Ｔａｎｎｅｎ　Ｗａｌｌａｔ（１９９３）称之为“知识图式”（ｋｎｏｗｌｅｄｇｅ　ｓｃｈｅｍａｓ），即人　们认为有关的人、物、事件或环境该如何的心理期待。　３．概念隐喻的文化意象异同性　在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未知的事物不断涌现出　来，“人们要认识和描写以前未知的事物，必须依赖我们已　经知道的文化意象，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同时还要发挥惊　人的想象力，这个过程正是隐喻的核心，它把熟悉和不熟悉　的事物作不寻常的并列，从而加深了我们对不熟悉事物的　认识。”（胡壮麟，１９９７）。亚里士多得曾经说过，创造隐喻的　天赋依赖从不同的范畴的事物中发现相同。隐喻中本体与　喻体相同与不同的因素同样重要。在隐喻结构中，两种通　常看来毫无联系的事物被相提并论，因而利用对两种事物　感知的交融来解释、评价、表达他们对客观现实的真实感受　和感情。（赵艳芳２０００）相似性是内在关键关系的连接成　分，具有共享的特征。在基于文化意象的概念隐喻的形成　过程中，心理相似性较之物理相似性更为重要，因为它是一　种心理感受上的相似，是指由于文化、传说或其他心理因素　使得说话者或听话者认为某些事物之问存在某些方面的相　似。相似性是隐喻赖以成立的基本要素。基于文化意象的　概念隐喻兼其普遍性（ｕｎｉｖｅｒｓｌａｉｔｙ）或相对性（ｒｅｌａｔｉｖｉｔｙ），即文　化意象形成概念隐喻的跨文化趋向性和文化意象形成概念　隐喻的跨文化差异性。　一方ｌ面，人类的理解和思维都植根于人类基本的身体　经验，而基本的身体经验应当是人类共有的；再者，人类具　有相似的生理、心理基础和认知能力，所生存的自然环境大　体上相同，从而导致了不同民族文化共性特征的存在，并为　各民族语言中相州或相似的文化意象和概念隐喻的产生提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总第１１８期　山东教育学院学报　・３５・　供了可能。因此会有普遍性的概念隐喻的存在。例如，说　极少会想到英国人的情感会通过四季来表达。严冬酷寒中　到“时间”时，中西民族都习惯于借用“金钱”的概念来表达，　生长的梅花，在中国文化传统中代表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　“Ｔｉｍｅ　ｉｓ　ｍｏｎｅｙ”（时间就是金钱）。是因为我们的生活经验　而在西方则没有任何的文化内涵。概念隐喻柬自于生活经　提供给我们“金钱等同于贵重”这样的信息，抽象的“时间”　验，它不能脱离社会文化环境而形成…　之，不同文化　范畴与“金钱”因具有可比性和包含同样的文化意象而被并　背景对一些现象和事物及其性质形成了不同的审美态度、　行在一起。英汉民族的人们都用“花”来指代“美女”：这女　主观评价和价值取向，构成了蕴涵特有文化含义的概念隐　子真是一朵花。／Ｏｈ，ｍｙ　ｌｏｖｅ　ｉｓ　ａ　ｒｅｄ，ｒｅｄ　ｒｏｓｅ；等等不胜枚　喻体系，形成了民旅化、个体化的文化模式。　举。这些概念隐喻都是人类生理、心理以及自然环境中拥　三、结束语　有文化意象特征作用的结果，它们的产生又导致了文化与　隐喻的本质是指借它类事物理解和体验该类事物。概　语言性特征的产生，而文化与语言性反过来也会　念隐喻是隐喻文化的系统的表现形式。概念隐喻是以约定　影响人类的隐喻思维，使相同或类似的概念隐喻与文化交　俗成的共享文化为基础，在对具体的文化意象进行推理的　织在一起。共同促进语言的丰富和人类认知能力的提高和　认知过程中形成的体系，它同时也是一种思维方式，是我们　发展。　对抽象范畴进行概念化的有力的认知工具。概念隐喻为我　另一方面，身体的经验又离不开特定的物理、社会和文　们展示了一个概念化的世界，反映了人类的认知规律。对　化环境，而这些环境是各处不同的，不可避免的形成不同的　隐喻的理解来源于共同的生活体验和感知，离不开构建隐　文化，不同的民族文化又存在不同意象取向；再者，人的大　喻的语境，更离不开人类共同的但又各具特色的义化模式。　脑的经验是客观世界在大脑中的重现，是从个体的人的真　实经历中得来的，由此形成我们的概念世界。这样的概念　参考文献：　世界与真实世界是不同的，它为语义结构提供了环境。对　［１］Ｌａｋｏｆ．Ｇ＆Ｊｏｈｎｓｏｎ。Ｍ．Ｍｅｔａｐｈｏｒｓ　Ｗｅ　ｔ，ｉｖｅ　Ｂｙ［Ｍ］．Ｃｈｉｃａｇｏ：Ｕｎｉ．　同一事物，同一情景可以从不同视角，采取不同的观察方　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Ｃｈｉｃａｇｏ　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０．　式，形成不同的文化意象，从而形成不同的概念隐喻和认　［２］Ｌａｋｏｆ，Ｇ＆Ｔｕｒｎｅｒ，Ｍ．ＭｏｒｅＴｈａｎ　Ｃｏｏｌ　Ｒｅａｓｏｎ［Ａ］．Ｆｉｅｌｄ　ｇｕｉｄｅ　ｔｏ　知，因此不同的概念隐喻体系之间存在着差异。例如，在关　ｐｏｅｔｉｃ　Ｍｅｔａｐｈｏｒ［Ｍ］．Ｃｈｉｃａｇｏ：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ｆｏ　Ｃｈｉｃａｇｏ　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９　于死亡的文化意象中，中西的隐喻表现形式反应出了两个　［３］ＱＩｌｉｎｎ，Ｎａｏｍｉ．Ｔｈｅ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ｂａｓｉｓ　ｏｆｍｅｔａｐｈｏｒ［Ｍ］．Ｌｏｓ　ＡｎｇｅｌｔＬ￣３；Ｓｔａｎ・　民族对同一世界的不同的认知的透视角度。在中国，“蜡　ｆｏｒｄ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１．　烛”具有丰富的联想意义。成语“风烛残年”用来形容老人　［４］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Ｍ］．｝：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神，　２ＯＯＯ．　的生命即将结束，给人以凄凉、苦楚之感。而莎翁在他的十　［５］蓝纯．认知语言学与隐喻研究［Ｍ］．北京：外语研究与教学出　四行诗里，用“初冬”季节来比拟“暮年将近”，冬天来了，树　版社，２００５．　上黄叶落尽，“Ｔｈａｔ　ｔｉｍｅ　ｏｆ　ｙｅａｒ　ｙｏｕ　ｍａｙｓｔ　ｉｎ　ｍｅ　ｂｅｈｏｌｄ，Ｗｈｅｎ　［６］张沛．隐喻的生命［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２ＯＯ４．　ｙｅｌｌｏｗ　ｌｅａｖｅｓ　ＯＦ　ｎｏｎｅ　ｏｒ　ｆｅｗ　ｄｏ　ｈａｎｇ”；用“夏天”来形容爱人的　［７］文旭，罗洛．隐喻・语境・文化［Ｊ］．外语与外语教学，２ＯＯ４，　热情奔放（Ｓｈａｌｌ　Ｉ　ｃｏｍｐａｒｅ　ｙｏｕ　ｔｏ　ＳＵｌｌｆｆｕ￣ｅｒ？）。对于我们来说，　（１）．　Ｔｈｅ　Ｃｏｎｅｐｔｕａｌ　Ｍｅｔａｐｈｏｒ　ａｎｄ　ｔｈｅ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ｉｍａｇｅ　Ｌｉｕ　Ｘｕｅｆｅｎｇ　（Ｂｏｈａｉ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Ｊｉｎｚｈｏｕ　１２１００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Ｍｅｔａｐｈｏｒ　ｉｓ　ｔｈｅ　ＣＩ￣＇ｌｆｌＹＩ　ｏｆｌｉｎｇｕｉｓｔｉｃ　ｓｙｓｔｅｍ，ａｎｄ　ｔｈｅ　ｗａｙ　ｗｅ　ｒｅｃｏｇｎｉｚｅ，ｔｈｉｎｋ　ａｎｄ　ｂｅｈａｖｅ．Ｉｔ　ｈａｐｐｅｎｓ　ｉｎ　ｔｈｅ　ｐｒｏｃｅｓｓ　ｏｆｍａｐｐｉｎｇ　ｆｏｒｍ　ｌｏｕｉｓｅ　ｄｏｍａｉｎ　ｔｏ　ｔａｒｇｅｔ　ｄｏｍａｉｎ　ｏｎ　ｔｈｅ　ｂａｓｉｓ　ｏｆ　ｓｉｍｉｌａｒｉｔｉｅｓ．Ｃｏｎｃｅｐｔｕａｌ　ｍｅｔａｐｈｏｒ　ｉｓ　ｔｈｅ　ｃｏｎｃｒｅｔｅ　ｅｘｐｒｅｓｓ　ｆｏｒｍ；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ｉｌｎａｇｅ　ｉｓ　ｔｈｅ　ｋｎｏｗｌ—　ｅｄｇｅ　ＳＯＩｒｌｌ￣ｅ　ａｎｄ　ｔｈｅ　ｃｏｎｓｔｒｕｃｔｉｏｎ　ｂａｓｅ．Ｒｅｌｙｉｎｇ　ｏｎ　ｔｈｅ　ｒｉｃｈ　ｉｍａｇｉｎａ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ａｎａｌｏｇｙ，ｃｏｎｃｅｐｔｕａｌ　ｍｅｔａｐｈｏｒ　ｉｓ　ｄｅｒｉｖｅｄ　ｆｒｏｍ　ｈｕｍａｎ’ｓ　ｅｘｐｅｒｉ—　ｅｌｌｅｅ　ａｎｄ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ｉｍａｇｅ．Ｂａｓｅｄ　ｏｎ　ｔｈｅ　ａｂｏｖｅ　ｔｈｅｏｒｉｅｓ，ｔｈｅ　ａｒｔｉｃｌｅ　ａｎａｌｙｚｅｓ　ＣＩＤｓｓ—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ｄｉｆｅｒｅｎｃｅ　ａｎｄ　ｏｒｉｅｎｔａｔｉｏｎ　ｉｎ　ｔｈｅ　ｆｏｒｍｉｎｇ　ｏｆ　ｃｏｎ—　ｃｅｐｔｕａｌ　ｍｅｔａｐｈｏｒ　ｖｉａ　ｃｕｌｔｕｒａ１．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ｃｏｎｃｅｐｔｕａｌ　ｍｅｔａｐｈｏｒ；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ｉｍａｇｅ；ｍｅｔａｐｈｏｒ　ｍａｐｐｉｇｎ；ｒｅｃｏｇｎｉｚ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