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５卷第２期 忻州师范学院学报 Ｖ０１．２５ Ｎｏ．２ ２００９年４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ＸＩＮＺＨ０Ｕ ｒＥＡＣＨＥＲ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 ＩＹ Ａｐｒ．２００９ 青年文化性格溯源 刘 伟 （韶山同志纪念馆，湖南韶山４１１３０１） 摘要：青年文化性格的形成有三个主要来源：一是中国传统文化，主要包括民族 忧患意识、理想主义、“力行”意识、“尚变”思想、“中和”传统等；二是湖湘文化；三是西方文化 思潮。这三方面文化意识相互作用和影响，在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清晰地解读出青 年对贯汇宇宙大本大源的探寻之路。 关键词－；文化性格；中国传统文化；湖湘文化；西方文化思潮 中图分类号：Ａ７５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１—１４９１（２００９）０２—００８１—０３ 在韶山读了六年私塾，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 泽东的忧患意识具有特定的指向，即指向国家和民族的前途 陶。１９１０年秋，他离开家乡，先后到湘乡东山高等小学堂、 命运。青年逐渐确立了“改造中国与世界”的人生宗 长沙第一师范学校等处求学，在这个过程中，他受到湖湘文 旨，使忧国忧民之心转化为救国救民的具体行动。 化的深刻影响，同时开始接触西方文化。青年上承 １．２理想主义 程、朱理学，下继杨昌济的伦理学和修身思想，致力于贯汇宇 青年接受理想主义影响的直接来源，是康有为的 宙大本大源和“心力”学的探寻。 社会理想。在湘乡东山高等小学堂读书时，就接触到 １ 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 了康有为、梁启超主编的《新民丛报》。后来他对美国记者 在浩瀚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精神中，民族忧患意识、理 谈到这段往事时曾说：“我正在读我表兄送给我的两本 想主义、“力行”意识、“尚变”传统与“中和”传统孕育了毛泽 关于康有为改革运动的书。一本是梁启超编的《新民丛 东的自强精神、社会理想、务实作风、“动、斗”哲学及团结风 报》。这两本书我读了又读，一直到我能够背诵出来。我崇 格，构成青年文化性格的基本方面。 拜康有为和梁启超……”［Ｊ １．１民族忧患意识 青年接受理想主义的影响，表现为一种矛盾的心 从小就喜欢阅读一些宣传新思想的书籍，深为祖 态。一方面他理性地看到理想主义的不现实性、空想性，并 国的未来担忧。《列强瓜分之危险》这本书，给留下 对此进行批评，但另一方面又崇尚实践，富有浪漫精 了深刻的印象，直到２Ｏ多年后，他在延安与美国记者的 神，设想一种新社会和新生活，并进行实验，这在他从一师毕 谈话时还说道ｌ“我甚至现在还能记得这小册子的开头第一 业后进行的“新村实验”和组织“新民学会”等活动中表现得 句：‘呜呼，中国将亡矣。… 这些书中记述了帝国主义欺 非常明显。 凌中国的大量史实和爱国志士救亡图存的强烈呼声，使青年 １．３“力行”意识 滋生了一种忧患意识。在一师读书时，常引用 １９１３年春至１９１８年夏，青年在湖南省第一师范 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信条，坚持“以天下为已 读了五年半的书。当时的湖南一师，是一个有着浓厚实学风 任”，在和同学通信时，以“成为国家栋梁之材”相互勉励。 气的学校。由徐特立手书的“实事求是”四个大字，赫然镌 １９１９年，在自己任主编的湖南学生联合会报《湘江评 定于一师的校门口，成为一师校训的根本和师生的座右铭。 论》上指出：“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 徐特立与杨昌济，是该校教师中对学生最具影响力的两个人 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Ｅ２：３９ｏ］既 物，而他们都具有儒者气象及实学遗风。特别是杨昌济，他 表现了他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同时也体现了毛 是最敬重的师长，是个学贯中西的学者，他教导学生 收稿日期￣２００８—１２—２１ 作者简介：刘伟（１９６８一），女，湖南长沙人，韶山同志纪念馆编研部主任，文博馆员，主要从事生平和思 想、博物馆研究。 ８２ 忻州师范学院学报 封。” 舢］ 第２５卷 注重品德的修养与体魄的锻炼，特别倡导讲求实际，躬行实 践的作风。学校与老师的教导，造就了脚踏实地的务 实作风，使得他很易于接受中国传统文化中“力行”意识的 影响。 追溯近现代湖湘文化的渊源，可以回顾到南宋时期的湖 湘学派。湖湘学派是由胡安国首开先声，其子胡宏独创新 论，门人张杭衍其学说。张拭创城南书院，主讲岳麓，使湖湘 学派得到了发展。朱熹于１１６７年８月从福建崇安来潭州访 问张拭，讲学城南、岳麓，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朱张会讲。毛 泽东读书的第一师范学校就建立在城南书院的遗址上。毛 泽东专程访问了朱张遗迹，并讨论了朱张在湖南留下的思想 影响。据罗章龙回忆：“一次润之忽来见访，约作岳麓山游， １９１８年４月，和蔡和森发起组织了“新民学会”， 力主“实意做事，真心求学”。而尤以为：“闭门求学， 其学无用，欲从天下国家万事万物而学之，则汗漫九垓，遍游 四宇尚已０ ９９［２；５８７］并严格地按照“不说大话，不好虚名，不行 架空之事，不谈过高之理”［２：５８１］的准则办事。湖湘士子的爱 国激情和务实作风，处处显示在青年的思想和实践 中。 １．４“尚变”思想 青年时代的深受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维新 派和以孙中山为首的资产阶级派的思想影响。在一师 求学期间，读过《伦理学原理》一书，之后他特别赞同 泡尔生提出的世界一切事业及文明无不起于抵抗决胜的观 点，称其“无抵抗则无动力”的论述，是“至真之理，至澈之 言”ｏ［２：１８２］他热情洋溢地写道：“河山潼关，因有太华抵抗，而 水力益增其奔猛。风回三峡，因有巫山为隔，而风力益增其 怒号。”“圣人者，抵抗极大之恶而成者也。”［２：１８０－１８１］１９１７年， 在陈独秀主编的杂志《新青年》上发表了论文《体育 之研究》，提出：“天地盖惟有动而已” Ｊ。在接受了马克 思主义成为一名主义者以后，他的尚变思想发展到了一 个新的阶段，主要标志是尚变的彻底性、尚变的性和尚 变的阶级性，强调不断变革，不断，不断地推动社会的发 展和历史的进步。 １．５“中和”传统 中华民族的“中和”传统，对青年人格思想的形 成产生了重要的影响。１９１０年，１７岁的在湘乡东山 高等小学堂就读的时候，学校里湘乡县的学生出于地域观念 常常斗殴不休，彼此势不两立。在这样的斗争中采取 的就是一种“中立”的态度，体现了传统文化中的“中和”处 世之道。在一师求学期间，强调“共学识道”的学习 方法，认为只有与同学、好友一起探讨、交流学习经验，才能 相互促进，互相提高。认为：“天地道藏之邃鸯，今古 义蕴之奥窒，或蕃变而错综，或散乱而隐约，其为事无域，而 人生有程，人获一珠，家藏半璧，欲不互质参观，安由博征而 广识哉？”【２ 在１９１５年９月２７日给同学萧子升的 信中又恳切地提出：“仆自克之力甚薄，欲借外界以为策励， 故求友之心甚热。如足下，诚能策励我者也。”［２：２８ ３ ２湖湘文化的滋养 白１９１１年春到１９１８年夏，在长沙求学７年。 １９１８年６月，在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毕业后，又曾与蔡 和森、张昆弟等同窗好友一道，多次住进岳麓书院的半学斋， 体验书院式的生活。人格形成与定型时期的长期在 这里耳濡目染，不能不受湖南人地域群体人格与地域文化的 深刻影响。湖湘文化发祥于楚文化，湖南省在春秋、战国时 期为楚国地域。说：“呜呼湖南！鬻熊开国，稍启其 二人清晨八时启行出南门，冒寒，从朱张渡过湘江。朱张渡 是由朱晦庵与张南轩得名的，二人均宋代学者与诗人，在长 沙讲学，为当时湖南青年所熟知。因此，我们在朱张渡口茶 亭留下来，讨论他们二人在湖南留下的思想影响。” 湖湘文化的基本精神体现在“淳朴重义”，“勇敢尚武”， “经世致用”，“自强不息”四个方面，以理学的道德精神与经 世致用的实事实功相结合。进入近代以来，岳麓书院又培养 出一大批对近代中国产生较大影响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 家，如魏源、曾国藩、左宗棠、谭嗣同、唐才常、杨昌济等，他们 一起构成近代湖湘文化的代表群体，并在中国近代文化思想 史中居于重要的地位。 青年曾对从岳麓书院出身的湖南著名人物如王 夫之、魏源、杨昌济等十分推崇，并曾一度非常佩服曾国藩， 表示：“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Ｌ２ 对自己的老师杨昌济， 也是敬佩有加，１９３６年他在与谈到自己青年时 代的学习和生活时，很动感情地说：“教员中给我最强烈印 象的就是一个英国留学生杨怀中（杨昌济），过后我和他非 常友好。”．１ 学问渊博，中西学术思想无所不窥，是 与杨昌济的培育分不开的。杨昌济十分崇拜王船山，他在讲 课中向学生们大力宣传了船山之学，特别是把记有大量研究 船山心得体会的《达化斋日记》和《论语类钞》广泛传播于学 生之中。在杨昌济的影响下，对谭嗣同、王船山以及 康德的著作，都发生很大的兴趣，加以深刻研究。在 《讲堂录》中就记有：“王船山：有豪杰而不圣贤者，未有圣贤 而不豪杰者也。圣贤，德业俱全者；豪杰，歉于品德，而有大 功大名者。拿翁，豪杰也，而非圣贤。”【２ ８９ 还记有船山关于 民族至上的“三义”思想：“有一时之正义”，“有万世之通 义”。［２：５９９］除了通过杨昌济传授船山之学外，还直接 到船山学社听讲。萧三曾回忆：“长沙城里曾有人组织过船 山学社 每逢星期日举行讲座，讲王夫之的学说。泽东同志 邀请我们少数人也去听讲，他极其推崇王船山朴素的唯物主 义和民族意识。”［４：４２－４３］从１９２０年秋到１９２１年冬，还 曾在船山学社居住和工作了一年多时间。 近代湖湘文化代表人物的思想和人格、文化传统给青年 的人生观、世界观的形成，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从而使 的思想与人格具有浓厚的民族特色。 ３西方文化思潮的影响 １９０９年春夏，读了早期改良主义思潮代表人物 郑观应的《盛世危言》一书，这是第一次间接接触西 第２期 刘伟：青年文化性格溯源 化思想与现代西方思潮共同影响的结果。 ８３ 方文化，在他固有的传统文化心理中，添进了一些微弱的新 因素。对西方文化直接接触的起点，是在湘乡的东山 高等小学堂。在这里，他开始阅读一些介绍西方文化的书 另一种是克鲁泡特金的无主义思潮。这种思 潮宣扬人类依据互助的本能，就能够建立和谐的社会生活， 每个人都从自己应负的义务出发，本着互助精神，自发从事 刊，从而对西方文化有了初步了解。这是青年生活中 的一大转折，他从此走向广阔的社会生活，造成了文化背景 转换及心理素质新构建的可能性。 １９１２年秋至１９１３年春，在长沙定王台省立图书 劳动。在这种社会中，人人享有经济上和政治上的绝对自 由。十分赞赏这一思想，甚至在他发表的文章《民众 的大联合》中，明确否定“拼命捣蛋”的马克思，而认为提倡 “互助的道德”的克鲁泡特金一派的思想意义“更广、更深 远”［２ ，企图以“面包的呼声、自由的呼声、平等的呼 声”【２ 来改造社会。 再一种对青年有较大影响的思潮是胡适的实用 主义。对新文化运动中的风流人物胡适的“解决具 体的问题”的思想十分推崇。为此，大谈主义的研究 馆自学，这促成了他对西方文化的第一次大规模了解。严复 翻译的一些介绍西方文化的著作他都认真读过。戊戍维新 前后介绍到中国来的西方文化，适应中国先进人物寻找社会 出路及走向世界的需要，以顽强的生命力在知识分子中传 播。这时，不仅受到西方文化的强烈影响，使他的传 统文化观念受到猛烈冲击，而且受到严复、康有为、梁启超等 的中西文化比较观的深刻影响。青年对西方文化表 现出极大的学习和研究的热情，正如他后来所说：“西方资 产阶级民主主义的文化，即所谓新学，包括那时的社会学说 和自然科学，和中国封建主义的文化即所谓旧学是对立 的。 ‘我自己在青年时期，学的也是这些东西。”＿５。删。 ’０＿ 青年坚决反对“中学为本，西学为用”的观点，他 是为解决具体问题而寻找方法。 然而，随着岳麓山新村实验的失败，互助团的流产，作 “呼声”的《湘江评论》的夭折……多次失败的实践逐步 将青年推向了世界观的重要转折关头。与此同时，对 马克思主义更为广泛而深入的学习，促使把兴趣转向 了“研究俄罗斯一切事情”，在不断学习马克思主义文献和 要求大力引进西方文化来改造中国传统文化，但他又不是一 个全盘西化论者。他主张“观西洋史，当注意中西之比较，取 于外乃足以资于内也。”［２：２２ ３肯定中国文化在近代落 后了，他希望在中西文化的比较中，汲取西方文化的长处，找 到可以改造中国文化的道路。 对十月的进一步了解中，他幡然醒悟“政治改良一途， 可谓绝无希望，吾人唯有不理一切，另辟道路。”［ 路就是俄罗斯之路。 （责编：周参考文献： 颖） 这条道 五四运动前后，我国出现了各种西方文化思潮，青年毛 泽东在转变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以前，许多西方思潮都曾冲 击过他的思想。在各种思想的不同程度的影响中，最具代表 性的思想理论主要有以下几种。 ［１］ ［美］笔．自传［Ｍ］．北京：文艺出版 社．２００１． ［２］ ．早期文稿［Ｍ］．长沙：湖南出版社， １９９０． 新村主义可以说是对青年影响最大的一种思潮。 新村主义把其“新村”描述为一切财产公有，人人平等，个个 自由，共同劳动，共同生活的田园诗式的生活。青年 对其极为推崇，他从一师毕业就积极组织同学、好友实现这 一［３］ 罗章龙．亢斋汗漫游诗话（三）［Ｊ］．湘江文艺，１９８０ （２）：１０—１３． ［４］ 萧 三．同志的青少年时代和初期活动 ［Ｍ］．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１９８０． 思想，并试图在岳麓山试验这种新社会生活。青年 ［５］ ．选集（第４卷）［Ｍ］．北京：人民出版 社．１９９１． 如此狂热地模仿新村主义的实践行为，实质上是中国传统文 Ｏｒｉｇｉｎ ｏｆ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 ｏｆ Ｙｏｕｎｇ Ｍａｏ Ｚｅｄｏｎｇ ＵＵ Ｗｅｉ （Ｍｅｍｏｒｉａｌ Ｍｕｓｅｕｍ ｏｆＣｏｍｒａｄｅ Ｍａｏ Ｚｅｄｏｎｇ，Ｓｈａｏｓｈａｎ ４１１３０１，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ｒｅ盯ｅ ｔｈｒｅｅ ｍａｉｎ ｏ６ｇｉｎｓ ｔｏ ｆｏｒｍ ｔｈｅ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 ｏｆ ｙｏｕｎｇ Ｍａｏ Ｚｅｄｏｎｇ：ｆｉｒｓｔ．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ｉｎｃｌｕｄｉｎｇ ａｗａｒｅｎｅｓｓ ｏｆ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ｍｉｓｅｒｙ，ｉｄｅａｌｉｓｍ，”ｐｒａｃｔｉｃａｌ”ａｗａｒｅｎｅｓｓ，’’ｓｅｅｋｉｎｇ ｆｏｒ ｃｈａｎｇｅｓ”，”ｈａｒｍｏｎｙ”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ＳＯ ｏｎ；ｓｅｃｏｎｄ，Ｈｕｘ－ ｉｎｇ ｃｕｌｔａｕｒｅ；ｔｈｉｒｄ，ｗｅｓｔｅｒｎ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ｔｒｅｎｄ．Ｍａｏ Ｚｅｄｏｎｇ ｗａｓ ｄｅｅｐｌｙ ｉｎｆｌｕｅｎｃｅｄ ｂｙ ｔｈｅ ｍｕｔｕａｌ ｅｆｆｅｃｔ ｏｆ ｔｈｅ ｔｈｒｅｅ ａｓｐｅｃｔｓ ｗｈｉｃｈ ｃｌｅａｒｌｙ ｉｎ－ ｔｅｒｐｒｅｔｓ ｈｉｓ ｗａｙ ｏｆ ｅｘｐｌｏｒａｔｉｏｎ ｆｏｒ ｔｈｅ ｏｒｉｇｉｎ ｏｆ ｔｈｅ ｕｎｉｖｅｒｓｅ．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Ｍａｏ Ｚｅｄｏｎｇ；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ｃｕｌｔｕｒｅ；Ｈｕｘｉａｎｇ ｃｕｌｔｕｒｅ；ｗｅｓｔｅｒｎ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ｔｒｅｎｄ
